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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《镇魂》之后,被爆红席卷的半年里,出现在采访里的朱一龙显得十分平静,甚至有些拘谨,「如何看待现在的爆红?」「红了以后生活有什么样的变化?」是出现频率最高的问题。他无意对公众表达过多,而是保持着一种清醒,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焦虑,觉得作品与声名并不匹配。和外界对他10年蛰伏的惋惜不同,他反倒希望名气能晚一点到来。关于表演,他有很多设想和追求,希望机会到来的时候,自己能接得住。
单从朱一龙工作室的陈设上,就能看出他的忙碌:沙发上堆着已经拍过的电视剧的周边抱枕,桌子上是等待他签名的写真集,参加活动要穿的球鞋还没拆封摞在地上,墙边的一块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他最近一个月的行程。
他刚刚结束《盗墓笔记·重启》的拍摄,杀青回京当天是4月15日,第二天就是他31岁的生日,他指着白板笑:「同事准备在生日那天夜里12点以后把这个发我,后来决定还是不要了,太残忍。」
忙碌也是2018年的主题。这一年被称作「偶像元年」,除了综艺节目批量造星,「朱一龙」也成了和「男团」、「女团」并列的另一个关键词。那个6月至7月之间,他的热度持续上升,连续29天蝉联艺人新媒体指数第一名。流量史上的奇迹仍在继续,2019年第一季度,艾曼数据统计的中国娱乐指数显示,朱一龙在商业价值、活跃粉丝榜单上都名列第一,全网热议榜排第二位。
但回看过去10年,你会发现,朱一龙的履历,完全是「偶像」这个词的反面: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后,他签约公司拍摄数字电影,作为《王刚讲故事》的辅助内容,片段化地在电视台播出;随着公司转型,在《情定三生》《新萧十一郎》等剧中出演男二角色,激起一些水花;等2015年在《芈月传》中饰演嬴稷,才真正被公众知晓。
等《镇魂》之后,被爆红席卷的半年里,出现在采访里的朱一龙显得十分平静,甚至有些拘谨,「如何看待现在的爆红?」「红了以后生活有什么样的变化?」是出现频率最高的问题。他无意对公众表达过多,而是保持着一种清醒,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焦虑,觉得作品与声名并不匹配。和外界对他10年蛰伏的惋惜不同,他反倒希望名气能晚一点到来。关于表演,他有很多设想和追求,希望机会到来的时候,自己能接得住。
在两次共计6个小时的采访里,能够很强烈地感受到朱一龙的聪明和谨慎。他思维敏捷,能够在说话间迅速评估表达内容可能带来的影响。可贵的是,他并没有以此去逃避或稀释问题,当他遇到想要保留的内容,会努力说一些,然后真诚地笑:「真不能多了。」并礼貌地解释不能多说的原因。
他在自身愿意敞开的最大阈值内与《人物》分享了自己的故事。
以下是朱一龙的口述。
你凭什么弱小
第一次正式拍戏,是我在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上学的时候,有个同学介绍我去周润发主演的《孔子》里客串一个角色,饰演在城门前迎接孔子及弟子的卫国特使,整部戏里,只有一句台词。
我事先做了好多功课,捋顺这句台词的逻辑,标出重音,设计好断句,这是我在学校学完了之后,可以做的事情。但真正进入片场,才发现自己天崩地裂式地懵了。你没有想过是那样的一个情况,对手演员、摄影师、灯光师、现场副导演、各个部门……就连胶片转动的声音,都会给你带来无形的压力。
我化好妆在那候场,反复背那一句词,就是「本使受卫国国君和君夫人之托,欢迎孔夫子一行来我卫国」。等了一整天,又热,整个人就有点中暑的感觉,后来我完全不认识那句话了,最后拍的时候,我连第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。
等我从城门里走出来,周润发演的孔子带着弟子们,千军万马地就来了。我站在门口等他,他一下马车,就带着所有学生开始给你跪拜,发哥就在你面前跪下了,我站那儿就特别不自在,总想去稍微扶一下。
忍住了,我没去扶,发哥站起来说了一句词之后就该我说话了,可我就卡住了,抻了很久之后,突然想起来了第一个字,我就赶紧说,但嘴跟不上脑子,就打磕巴了。胶片拍了七八条左右,还是不行,副导演说要不然换一个人吧。我当时没有沮丧感,已经感受不到情绪了,人就特晕,整个人是飘着的。
我特别感谢胡玫导演,原本导演发话,是用全场都能听见的大喇叭,但她是通过我背后别的那个小对讲机单独对我说话的。她喊朱一龙,我心想这完了,导演知道我名字,列入黑名单了,今后没法合作了。她继续说,如果你这句词说不下来的话,以后可能就干不了表演了。
她其实是在鼓励我,意思就是说我不会换掉你,发哥反正一遍一遍陪你在演,你今天必须把这个词说下来。我挺感动的,虽然她的话说得不是那么和蔼可亲,但她其实给了你没有退路的一个信心,那个信心是你在绝路上,绝望时候的一种信心。
最后那场戏反复拍了13条,我硬着头皮把台词说下来了。那次之后我就知道,没有人在乎你是新人、你弱小,你为什么要弱小?你为什么要比别人演得差?这个不是一个必定的可以被理解的事情,只有规则。
我很认可这个逻辑,这跟我们家教育有关系。比如说小时候有新出的跳舞毯,我跟我爸说想要,我爸说行啊,你拿任何一个你擅长的东西跟我比一下,你要是赢了,我们就去买。
我就跟他打篮球,但是我打不过,没办法,当时我才上初中,他身体比我强壮太多。我爸原来是搞体育的,我什么都玩不过他,我就开始找突破口,去专门突破他弱小的地方。我爸台球稍微弱一点,我专门练了一阵台球,打赢了,成功买了一双篮球鞋。
我从来没有拥有过跳舞毯,也不会因为这个难过,因为我输了,这是一个规则,不能耍赖。这和后来拍戏的逻辑都是一样的,我从来没想过挑战规则。
找到一个支点
《孔子》的梦魇持续了差不多小一年的时间,就觉得自己很多时候不太有自信了。我原来背词就有点费劲,在那之后拍戏,我每天必须把词背到不用想也可以很顺利地说出来的程度,不把台词变成生理记忆,我都不敢去现场。
刚上大学的时候,我对表演这回事并不感兴趣,我自己分析原因,一是不了解,二是不自信。因为不了解,不知道能不能做好,因为不自信,不愿意去展现自己。
我记得第一天上课,老师让我们在台上扮丑,要大家觉得你很丑了,才能下台,要么你就在台上一直演。好多同学入学前在艺校待过,有的甚至有拍戏经验,会利用形体和肢体表演,我当时不明白他们这是干嘛,就很尴尬,表演跟我想的不一样啊。
我就开始做鬼脸,各种搬弄自己的脸。老师问同学丑不丑,同学说不太丑,最后,台上就剩我跟彭冠英两个人,就很尴尬。
让我对表演产生改观的是第一次期中考试,班主任崔新琴老师对我的作业给了很高的评价,我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,但她就说那个特别好。
考试内容是一个无实物表演,叫《等待》。我记得不能说台词,得演出来你在干嘛。我想象着自己拿着两个冰淇淋,看到舞台中央摆着一张长条凳,很高兴地坐了过去。坐那儿之后就开始等,等一会就看看表,看了好几次。天气热,冰淇淋开始融化,滴哒哒掉下来,滴在身上,我去擦,后来滴在手上,我就去舔。等这些都演完了,我等的人还没到,我就很失落地走了。表演结束后,崔老师就一直夸,夸了好久。
我突然发现,哎,表演好像没这么难。那个时候,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支点—如果我就这么去演的话,可能老师会喜欢,那既然老师会喜欢,这可能是一个正确的点。就从一个最浅的点开始往里走,慢慢越来越自信。有段时间,我开始疯狂地自己写东西,写剧本,改编影视剧,改完了在舞台上呈现。那段时间就特别投入演戏这件事,大二、大三两年,都是这样。
我现在回想,她当时提醒我特别好的一点,就是从生活逻辑出发,你所有的表演都应该从生活逻辑出发。因为当时表演的是我印象当中我看到的事情,我尽量地把它还原,加入一些我觉得应该戏剧化的点。夸张的点放在里面,尽量按照生活逻辑去把它完成。
从那时起,我逐渐开始享受舞台。我们在学校的时候,排过一个国外的经典喜剧叫《别墅出让》,我在里面演一个类似于公爵的人物,年纪偏大,家里挺有钱,带着老婆买房子。他一开始不想买,被房主一顿忽悠之后,最后特别积极地把房子买了,是这样的一个故事。
那一场戏剧,我们设计的点观众都给反应了。我当时也在里面加了一些即兴的小东西,比如还没等对方说完,我就特别急切地要签合同。
如果按部就班地说台词,按照剧本里提示的节奏处理这场戏的时候,我总觉得缺少点灵魂。
所以我刚开始出来拍戏的时候,就琢磨怎么设计人物。有一次演一个特别小的角色,是个实习生,没有台词,我就设计了好多行动。现场开机之后,我就开始收拾桌子。导演说你怎么这么忙啊?我说导演我拿这个表达什么事情,导演很委婉,他说一龙,你就站这儿就行。
我后来也明白了,作为演员,在一部作品里面,你必须完成你的功能。只要出现在镜头前,就必须要完成你的任务,你的角色任务。不是说一场戏你把它做满、做足,一定压过对手,才是好的。在这个角色的功能性之内,把它发挥到极致,就OK了。
我没什么武器
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什么经济压力,但是我爸一直给我灌输一个观念,就是18岁之前我养你,你需要什么我都尽量给你最好的,但是18岁之后请你靠你自己,所以我小时候会有一点这个压迫感。
还上学的时候,我就在公司拍小电影,全是数字电影,差不多十天左右拍一部。我们上下届这一拨演员,大部分人都去拍过,到最后毕业的时候,只有我签了这家公司。
同宿舍导演系的哥们儿就很纳闷,因为我在班上成绩不错,他们也觉得我自身条件不错,以后可能要做明星什么的,怎么能去拍这个?我说拍就拍了能咋的。就想清楚自己要干嘛,当时要拍戏,拍戏有没有别的办法?没有别的办法,那现在至少还给了你一个机会能一直拍戏,对吧?当时就是那么想的,那就先拍。
其实临近毕业的时候,我有半年时间在见组找机会。但直到现在,在非表演状态下,我还是没法完全解放天性。除非是真正的表演状态,我进入了这个人物,才能真正解放天性。我没法像很多人一样,特别放得开,不管在什么环境下,都有表演欲望,喜欢讲段子,给大家看好玩的东西,不断地在跟周围的人表演。在生活中,我是不太行的,一旦进入一个陌生环境,人一多,我就紧张,不是害怕,也不是社交恐惧症,都不是,就是觉得大家都看我的时候,我就会有一点那个感觉。
所以在试戏的时候,我就没法起眼儿。我就去了往那一坐,人问什么就说什么。人家去了之后,侃侃而谈,跟导演表述他的经历,表达他对于这个角色的渴望度。我觉得我比他渴望,但是我觉得我没法做到这样。
有一次跑组的时候,大家都在说话聊天,有人看似很不经意地跟我说了一句,你的性格不太适合这一行,就开着玩笑把这个事给说了。我认真思考了几天,但没觉得难受,因为他说也不好使,我还是想演戏。
我相信练习,而不是等待。那时看香港演员,很多都是从TVB的小角色做起,像训练班一样的拍戏过程中,不抛弃自己对于表演的热爱,不断地丰满自己。再遇到合适的导演的时候,他才是现在的周润发,现在的张国荣,现在的梁朝伟。他不是一开始突然遇到了合适的导演,成为了好演员,不是这样的。因为遇到了一个对的人,在一个对的创作氛围里,他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展现出来,找到了一个好的表演方式,成就了他,成就了戏,但他前面所有的这些经历,都是在丰满自己表演方式的一个过程。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武器,如果刚毕业时有导演来找我,我只能本色出演,只能被导演挖掘,我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这方面的优势。
在公司,我一年可以拍30多部电影,都是男一号、男二号,就在那个情况下拍了两年。这对专注度是一个特别好的训练,就是得相信自己演的东西,你要是自己都不信,那就很尴尬,整个拍摄过程你会变得很难受。你一旦相信了,就好比玩杀人游戏,大家都认真在推理,哪怕技术很烂,但是大家很专注地在做这些事情,就会好很多。
那时候剧本出得快,有时候我一看,每个剧本就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,我就把它想象成另外一部我知道的大片,想办法试着去呈现一下,那个阶段也挺有意思的。比如演毛猴的时候想的是什么?我想的是金刚!我想的是金刚和泰山!
最后一条短信
我就说什么事情都是安排好的,就2015年左右,刚好到了我的疲劳期,我觉得我经验攒够了,不能再继续拍数字电影了,我需要去别的剧组,找别的导演、演员合作。
顺畅日子过得久了,什么事情都好像按部就班和理所当然地进行的时候,我就不行了,那个危机感突然一下就来了,我觉得我可能要完蛋了。但不管事情是变差了还是变好了,只要它一直在变化,我就可以接受。能看见那个地方,能使劲往那儿跑,哪怕这个过程坎坷一点,我也愿意往那个方向试一下。我觉得自己有点本能,或者是这种命运的敏感度。
那时公司已经转型拍了电视剧,我连着拍了《家宴》《情定三生》《新萧十一郎》《新边城浪子》《花谢花飞花满天》,这些作品本身,在业内可能没有引发那么大的讨论度,那时我就自己争取机会,把《芈月传》签下来了。
当时公司要拍《新萧十一郎》,那是我第一次、也是唯一一次轧戏。那段时间特别惨,每天就睡一个小时。累计差不多有一个月,我早上起来在横店拍《新萧十一郎》,拍到了差不多凌晨一两点,又要赶去象山,路上4个小时,《芈月传》的词当时又特别难记,我戏量又不大,这就意味着不能变成下意识的反应,只能生记。
我弟弟和我一起租车开过去,他困得不行的时候就换我开,我开个几十公里,他睡一会儿,起来他再开,我就在车上背词,就困得那样然后背词。我印象很清楚,每次到了象山就天亮了,我们就开到早餐店吃点早餐,生煎、豆腐脑、小笼包之类的,热乎乎吃饱了,直接去化妆间,洗一下,化完妆之后直接去拍。
那两部戏我都完成下来了,别人的评价也是合格,但我自己后来看,觉得都没有达到自我认可的好的标准。所以我再也没有同时拍过两部戏,一是折腾自己,二是对别人、对角色本身也是一种不负责任,我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了。
那段时间,我争取每个角色的时候都很激烈,各种去见组,比刚毕业的时候要好很多,不用推销自己,我可以直接见制片人、见导演,去表达对于角色的想法了。
如果经过了见组、试镜之后没有消息了,我会最后发一条短信,编辑那条短信可能得花一天时间,我从早上起打第一行字—导演,你好。其实心里想,怎么还能更委婉一点,以及更诚恳一点,然后说得别攻击性太强,或者表现得太急切。我自尊心还挺强的,如果发了短信没回的话,我绝对不会再打电话。
2016年,有几部戏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合作。有一个制片人告诉我,不想用我的原因,是看了我之前演的作品,不是他要的表演状态,他不要这样气质的东西。
我没解释,说什么都没用。就算我把最初拍戏的经历全说给他,他也不会觉得认同,只有当你走在他的戏里面,站在镜头前的时候,你表演出来东西他认可了,那比你说再多话都有用。
后来我们真的有了合作的机会,戏拍到中间的时候,他来跟我聊天,说看完回放,觉得这个戏我的进步特别大。其实我自己明白,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,只是因为遇到了合适的戏和团队。
之前拍了那么多戏,一部作品都没有被认可。但是如果没有这些作品,那时你拍什么?有了这些作品,才有机会让导演看到,有机会让导演说你不行。
我不太认可我自己
我从小就喜欢看人物传记,看贝多芬、爱因斯坦的故事,虽然后来知道好多都是杜撰的,但还是很爱看,对于传奇色彩的人生就特别好奇。我还喜欢看采访,因为我觉得从采访里面才能知道这个人他真实的感觉是什么样。
每个人的人生好像和传记里写得差不多,大家的人生逻辑好像都是在一个关键节点突然一下出个什么事情,导致你怎么怎么样。但是你看自传里面写的,所谓起落都是往后回顾时候的总结,当事人投入在当下的时候,都没有觉得自己很失落。
就像去年《镇魂》播出的时候,大家说我终于火了,但我一直不理解这个火到底是怎么样才算火,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。《情定三生》跟《镇魂》刚开始的那个状况是一样的,突然有人开始讨论你和你的角色,给你留言,但结束了,也就没有了。
我一直觉得,一个演员要火,不是单纯的,需要很多东西去辅佐这个事情。所以我觉得,如果我不去做这些附加的事情,戏讨论过了,大家喜欢完了,过段时间这些火就没有了,就该下一部戏了。
但真正红起来,就感觉有一堆人,特别真心特别真诚地在支持你,喜欢你演的东西。原来一直想象过,也看过别人这样,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,就是还挺感人的。
我以为从此会被当作一个成熟演员对待,但其实很多片方还是会把你放在流量那一波。有片方带着剧本来找我和团队,我会看这个剧本对于表演是什么样的要求,作品本身是什么样的厚度,如果是一个特别需要我个人去做什么,去讨巧这个角色和这个剧本的话,我不太想做这个。
我相信红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,但是作品不会。所以我希望趁着这个机会能多拍一些。现在你有更多的选择,如果有合适你的角色,你都可以去争取,你都可以去聊,这真的是很爽。
我心里觉得作品不够,这是我现在很焦虑的地方。你现在所谓的这些名气,你的东西够不够支撑这些东西?就会有焦虑感。我想拍一些好东西出来,很多我想尝试的东西还没有尝试,想做很多突破性的表演我还没有演。但这其实是有时间才能做的事情,不是在每天这么忙碌的情况下能达到的,你必须得静下来,你必须得能有个自我过渡和思考的时间,才能去做这件事情。
我没有觉得等待的10年特别难熬,也没觉得时间太漫长,而是太快了,还没有准备好,真的。每次我做什么事情很艰难的时候,我就在想,时间太短了,什么都还没准备好。但可能到什么时候都准备不好。
我后来有时候跳出来看,觉得拍戏确实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。如果你不喜欢拍戏这件事情本身的话,你说怎么熬?演员还是得躲在角色背后,你只有在角色背后,才有生活的空间,才能存活下来。演员的个人魅力一旦大于角色,那很可怕,很可怕。
我觉得演员最起码你得了解自己,因为演员是一个很容易被欺骗的一个行业。你每天都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面,在剧本里面。剧本外面很多时候也是,你不成名的时候,看到的都是真实的,一旦成名之后,带来的很多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了。但是时间长了,你自己习惯了以后,就会慢慢相信这件事情,之后你对自我的认知就会发生变化,但那不是真实的自己。
我不太认可我自己,这就是我不去急于表达自己的一个原因。有时接受采访,别人说你演得还挺好的,跟大家交流一下,我不好意思。因为你没有多好,就是没有达到你心目中好的一个标准。因为全世界现在你这个年龄段的很多演员,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很高的水准。我还差得很远,在表演这条路上,还差得很远。
文|陈墨
编辑|朱柳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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